东坡故事系列之三

齐加明

松风亭下

文/惠州市东坡小学 丘晓娴


（惠州市东坡小学为嘉佑寺遗址，旁有松风亭。被贬惠州时，东坡先生在嘉佑寺居住一年零三个月。）

松风亭下开梅花，可喜东坡住邻家。——题记

松风亭

无论是“墙角数枝梅，凌寒独自开”，是“梅须逊雪三分白，雪却输梅一段香”，还是“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”，都与我无关，我只是一株长在蛮荒之地岭南，默默无闻的惠州梅花。我曾经以为，我将默默无闻地度过我未来的无数岁月，可是一位先生的到来，却改变了我的命运。

惠州市苏东坡祠

他让我第一次体会到，成为别人的诗中景原来是这种感觉。那是冬月里的一天，十一月二十六日，我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。这一位先生远道而来，住在嘉佑寺。我站在松风亭下，看先生和左邻右舍相熟起来；我看到先生慢慢享受岭南的生活；我听别人说先生做了许许多多益于百姓之事……

东坡居士像

我从心底里想为他做一点事情，于是，那年冬天，我比以往更努力地盛开，聊以慰藉先生贬谪之苦。不过，先生与常人不同，他被贬谪到这里后，我见他似乎并不见得闷闷不乐、灰心丧气。相反，先生还挺能苦中作乐，享受生活的。

那天，他看见一树繁花的我了。一瞬间，他似乎想起曾经到过的春风岭上淮南村，那里的残梅令人伤心断魂。可是，当他流落天涯，在惠州嘉佑寺的松风亭下又重睹梅花的芳容。在这本应该令人发愁的黄昏，在这本应该让痛苦万分的蛮荒之地中，荔枝浦里果叶已稀稀落落，，繁茂的桄榔园中树色秀丽，枝斜木卧。他不禁想开了去，那里绿叶闪烁着点点幽光，难道是想挽留这夜色诱人的微明吗？他甚至有点担心，因为花容冷艳，会把这南国冬天的温馨吓跑。

德有邻堂

终于，他把目光投回我身上，他长叹一口气，似怜惜、似欣慰、似欣赏、为在这松风亭下、在荒杂的荆棘丛里，俏然开放的我。他赞我花蕊洁白如玉似冰，他赞我在朝辉映耀下显得分外明丽晶莹的艳容，他赞我是娇娜神女驾着仙云降临。他侧耳倾听，我俯首看他，一句几不可闻的“白衣仙子”传入我耳朵。那一瞬间，被忽略多年、自开自落的我几乎激动地流下眼泪。我睁大眼睛看着先生，发现他在饮酒，我悄悄嗅一下，应该是林阿婆的酒。他带着一点酒香，起身徘徊在我身边，吟起了诗。那一刻，我知道，我也许最后会化为春泥去护花，但我的美将长存在先生的诗里，甚至长存于惠州人民的心中。或许当人们走过，有人会叹一句：可惜不得见，当年十一月二十六日，东坡先生笔下的那一株梅花啊！

风吹着先生的衣摆，簌簌作响，夹杂其中的，似乎有先生的叹息。我真想说，先生，天寒酒冷，您还是回去喝杯热的，暖暖身子吧。

我就那么陪着先生，直至他离去。

某一天，传来消息，先生又被贬谪了，这次他要去的地方更偏僻、荒芜——儋州。我隐约听说是先生写了几句“白头萧散满霜风，小阁藤床寄病容。报道先生春睡美，道人轻打五更钟”惹的祸。我猜，是有人嫉恨先生被贬谪却仍能把生活过得热火朝天，把官当得人民爱戴，把一方治理地井井有条。

林婆酒肆

我怜惜先生，他已经老了，还拖着病躯。不知道那里是否也有一株梅花在风雨飘摇的时代，在一个寒冷的黄昏陪着他呢？大概先生是不需要别人的怜惜，他自有他的世界，从不会崩塌的世界——来来去去，也无风雨也无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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